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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爾特拉」:二戰英國人的絕密武器,為保護它犧牲一座城

導語:1940年4月,當希特勒閃擊波蘭取得勝利,正在集結陸軍、空軍入侵比利時、荷蘭、盧森堡和法國的時候,英國在歐洲大陸的諜報機構處於土崩瓦解狀態,逃的逃,散的散,來不及走而就地隱蔽的間諜也大部分失去了聯繫。此時的英國,迫切需要知道敵人的每一項計劃、每一個行動、每一個命令。在這緊要的關頭,來自布萊切利的「使者」說話了,他宣布:「厄爾特拉」正式參戰了。因為他們攻破了德國「恩尼格瑪」密碼系統,已截獲並破譯了德軍的重要情報。「鑽入敵人的大腦」已不再是幻想。

這項成果被邱吉爾譽為此次戰爭中最有價值的秘密,它是由成千上萬人的心血換來的,除了英國人外,甚至還有波蘭人,法國人……

那麼「厄爾特拉」到底是什麼意思?

「厄爾特拉」即英語「ULTRA」的音譯,也稱「超級機密」,它代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英國情報機關通過截收和破譯德國的無線電密碼所獲取的高度機密情報。

在英國首都倫敦西北約80公里的地方,有一片鱗次櫛比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它地處白金漢郡,位於牛津大學和劍橋大學之間。一座外表陰暗的大廈拔地而起,周圍尼森式小屋布滿了整個莊園。

這就是號稱「破譯司令部」的英國密碼破譯中心――布萊切利莊園,工作人員親切地稱它為「布莊」。這裡也是英國政府密碼學校(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由霍爾爵士創立),校長是阿拉斯泰爾・丹尼斯頓海軍中校。

布萊切利莊園聚集了眾多的傑出人才,幾乎包括了各個領域的精英——有數學家和哲學名人、電氣工程師、無線電專家,德語專家和其他外語專家、銀行職員、博物館館長、西洋棋冠軍和方格字謎填寫專家……,最多時工作人員竟達10000人,這中間以數學家居多。

這些人大都是25―30歲的年輕人,中等家庭出身,受過良好教育,許多是大學教授。有相當數量的人行為古怪,留著長發、穿著奇形怪狀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花呢上衣、皺皺巴巴的燈芯絨褲子,而且顯得大大咧咧。心不在焉。事情往往是這樣,這人越離奇古怪,越有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破譯員。

整個密碼破譯工作均歸英國秘密情報局(MI一6)管。他們對布萊切利莊園的管理十分嚴格,所有進入「布莊」工作的人員都經過仔細審查,並告訴他們,除非戰爭結束後得到允許,否則將永遠不能出去。而且整個「布莊」的工作內容,產品的生產過程都被列為「厄爾特拉」——超級機密。


英國秘密情報局局長孟席斯深刻理解「厄爾特拉」的重要性,他認為首要的任務是採取一系列措施來保證它的安全,如果稍有疏忽大意泄露出去,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首先要排除「生產」和「創造」「厄爾特拉」人員落入敵人手中的危險,以免在敵人的威逼、利誘下出賣機密。因此,進入布萊切利莊園的工作人員都被告知:一旦進來就永遠不能出去。

其次,「厄爾特拉」被偽裝成從其他來源獲得的情報,其真正來源僅限於極少數人知道。此外,還嚴格限制它的散發和使用。為此,情報局設立一個新的秘密機構――特種聯絡組來管理「厄爾特拉」。特種聯絡組的負責人是秘密情報局前空軍處處長溫特博特姆空軍中校。經過分析綜合後的情報資料每天都要送給邱吉爾,他依靠這種報告指導戰爭,並以閱讀希特勒的種種電報為快。除此之外,「厄爾特拉」的分發範圍僅限於秘密情報局局長、海軍情報處處長、空軍情報局局長和空軍參謀部情報處處長。它從不直接下發到集團軍司令部以下單位,除非是以作戰命令形式加以偽裝以後。

其三,規定凡關於德軍艦艇和坦克活動情況的「厄爾特拉」都不得以該系統為依據單獨採取行動,以防敵人疑心密碼被破譯。同時,在對德軍實施行動前,必須事先進行能讓德國人看得見的空中偵察。

種種周到細緻的保密工作確實保證了「厄爾特拉」的安全。直到戰後30年後才由溫特博特姆所著的書打破了一代人的沉默,揭露了這件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保守得最嚴密的秘密。可以說,英國情報機構保衛「厄爾特拉」的成功,其重大意義僅次於對「恩尼格瑪」的突破。

1940年7月2日,希特勒發布入侵英國的命令,代號「海獅」的作戰計劃開始實施,其目的是防止英國被用作對德繼續戰爭的基地。不列顛戰役開始了!決定英倫三島人民的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來到了。正如邱吉爾所說:「一切都取決於打贏這場戰爭了……」

德軍空軍進行大規模空襲,妄圖消滅英國皇家空軍。控制英國領空,為德國陸軍的大規模入侵掃清道路。這時,「厄爾特拉」及時給邱吉爾和空軍參謀部送來了德國空軍的大部分、有時甚至是全部的計劃、目標和戰術,使得皇家空軍能夠集中力量,選擇適當的戰機,積極主動地對付敵人的進攻。

艱苦的戰鬥仍在繼續著,英德雙方空軍仍在進行著殊死的較量。戈林宣布9月15日為「鷹日」,此日,德國空軍將發動一次旨在摧毀英國皇家空軍的強大的,也是最後的瘋狂襲擊。希特勒決定,「鷹日」成功就入侵,如失敗就停止入侵。英國通過「厄爾特拉」得到了這一決定性情報。分析了德國人的意圖後,英國皇家空軍進行了戰鬥部署,各中隊進入截擊德國空軍的最佳位置。雷達及高射炮等防禦設施都處於緊急戒備狀態。

「鷹日」的戰鬥進行得格外殘酷激烈,英格蘭東南方上空被戰火燒得通紅。德國空軍出動1000架次轟炸機和700架次戰鬥機對倫敦進行襲擊,而英國僅靠連日空戰後殘餘的中隊進行頑強阻擊。眾寡懸殊,英國人明白他們沒有迴旋的餘地,只有拼命頂住。直到下午5點左右,德機終於失望地退卻了,英國皇家空軍仍然控制著英國的領空。

兩天後,「厄爾特拉」傳來了希特勒命令拆除荷蘭機場上裝運傘兵設施的信息。邱吉爾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地笑了,這代表著希特勒已經放棄了入侵計劃,至少今年不會入侵。他點燃一支大雪茄,向大家說:「我們該去呼吸一點新鮮空氣了。」

「厄爾特拉」幫助挫敗了德國入侵,挽救了無數英國人的生命。可是不久,英國又以犧牲考文垂的高昂代價來保衛被邱吉爾稱為「我的最機密的來源」——「厄爾特拉」。

1940年11月12日,截獲的情報表明德國空軍將在11月14日至15日對考文垂大教堂和工業區進行大規模猛烈轟炸。這就是「月光奏鳴曲」行動計劃。

行動的動機是報復。1940年11月8日,希特勒在慕尼黑為紀念啤酒館暴動17周年講話時,英國皇家空軍進行了空襲,雖然希特勒在轟炸前已經離開了勒文鮑恩啤酒館,但是啤酒館卻挨了炸,死傷了一些人。希特勒瘋狂地叫囂「要對英國進行特別的報復!」

很清楚,德國人要像他們1940年5月14日懲罰鹿特丹那樣來懲罰考文垂。那次,他們使那座古老城市夷為平地,炸死900餘人。襲擊鹿特丹時德軍僅用了57枚海因克爾炸彈。而「厄爾特拉」表明,他們計劃在考文垂投下509枚海因克爾,這無疑將造成更大的破壞。

考文垂地處英格蘭內陸的中心,距倫敦約100多公里,擁有約25萬人口。它是重要的工業城市,擁有飛機、汽車、工具機、精密儀器、通訊設備等重要工廠,是英國主要軍火庫之一。

情報表明,除了考文垂外,還有兩座主要城市——伯明罕(代號「雨傘」行動計劃)和沃爾弗漢普頓(代號「整塊」行動計劃),也將在11月有月光期間遭到襲擊。情報詳細透露了德國人的空襲戰術和規模。

「厄爾特拉」至少為英國人贏得了48小時。英國最高司令部緊急研究制定保衛考文垂的措施,如果加強防禦措施,那麼德國人就明白空襲情報已泄露,繼而懷疑到自己的密碼系統。不,不能讓敵人產生懷疑而更換更新型的「恩尼格瑪」的風險,那樣,起碼在相當長的時間裡將失去「厄爾特拉」。英國在反覆掂量、權衡利弊後決定,不加強考文垂和伯明罕的空防。

這是一個悲劇性的決定,儘管英國有保護考文垂的能力。但他們為了長遠的利益,為了最終的勝利不得不這麼做。

空襲的日子來臨了。這一天,月光皎潔,考文垂沐浴在明亮的月光之中。忽然,空襲警報響徹夜空。毫無準備的人們驚慌失措地發現,成群的海因克爾飛機正在他們頭頂上轟鳴,第一批飛機投入的燃燒彈引起了沖天大火,後續機群以此為標記交替投下燃燒彈和高爆炸彈。長達10小時之久的襲擊使考文垂人引以為自豪的聖麥可大教堂(建於14世紀)坍塌了。城市變成了一片廢墟,有些地區也像鹿特丹那樣被夷為平地。市民中,死亡約554人,4860人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被德國人稱為「空戰史上最大規模的襲擊」結束了,「月光奏鳴曲」計劃也完成了它的使命。

英國為避免伯明罕和沃爾弗漢普頓重蹈覆轍而採取了有效的措施。前者大大減少了損失,後者甚至可以說完全挫敗了空襲,因為德國人看到空防突然加強了,他們認為這可能是襲擊考文垂的結果。

考文垂慘案幾周後,「厄爾特拉」再次向人們證明,它是值得人們甘冒風險,甚至流血犧牲去保護的。它透露了具有戰略意義的重大機密:希特勒放棄了他入侵英國的計劃,正在把他最精銳的部隊、坦克及空軍從法國調往巴爾幹或波蘭。

越來越多的情報表明希特勒準備入侵蘇聯。邱吉爾憂心忡忡地對重新當選美國總統不久的羅斯福說:「我們正在進入一個昏暗的階段。很明顯,它必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日益擴大的戰爭」。為了共同抗擊德國法西斯,邱吉爾通過正常外交途徑向莫斯科發出了警告。

「厄爾特拉」的貢獻不止於此,在漫長的戰爭歲月里,它不斷地創造著奇蹟。

——由於「炸彈」破譯了德國空軍和義大利艦隊的「恩尼格瑪」密碼,贏得了二次大戰中英國首次艦艇戰鬥的勝利一一馬塔潘角之戰,將義大利艦隊全部擊潰。保衛了英國海軍對東地中海的制海權。

——1941年5月20日,德國大型戰艦「俾斯麥」號在新型巡洋艦「歐根親王」號伴隨下從波羅的海開入挪威領海。海軍部得到「厄爾特拉」報告後,伺機將「俾斯麥」號一舉擊沉。消息傳到英國,人們無不為這一巨大勝利而歡欣鼓舞。

——在非洲戰場,依靠「厄爾特拉」情報,英國人狠狠打擊了向隆美爾元帥提供燃料、彈藥的運輸船隊。他們不但知道運輸船隊的準確航線,甚至還知道哪條船載著重要物資。就這樣,半數左右的船隻被擊沉了。隆美爾的後勤補給極度匱乏,一蹶不振。源源不斷的「厄爾特拉」使英國非洲第八軍團司令伯納德·蒙哥馬利對敵人的情況了如指掌,甚至還知道隆美爾患了黃疸病。當他滿懷信心地向阿拉曼發動進攻時,「沙漠之狐」不得不夾起尾巴撤離非洲。

——在義大利戰役期間。「厄爾特拉」向遠在那不勒斯的哈羅德·亞歷山大將軍提供了成千上萬大到各地區敵軍的布置和組織、德軍實力、增緩部隊和後備隊調動以及武器裝備數量,小到軍官調職、提干和傷亡的情報。

——1941年5月,布萊切利莊園驚喜地收到一份意外的禮物,英國皇家海軍摧毀了德國一艘U—110潛艇,並在其爆炸前,取出了恩尼格瑪和密本、密表文件。在敵人毫不知覺的情況下,英國人掌握了打開德軍封鎖大西洋鎖鏈的鑰匙。皇家海軍依靠準確無誤的情報對敵潛艇窮追猛打,使盟國航運損失大幅度減少。在以後的日子裡,儘管德國海軍不斷更換密鑰,甚至改用新型號的恩尼格瑪,但他們的領先總是暫時的。

——「厄爾特拉」在盟軍的「火炬計劃」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它源源不斷地提供了大量高級情報,並證實了「火炬計劃」已使德國人上鉤。它的準確性和可靠性贏得了艾森豪將軍的青睞。

就這樣,在殘酷的戰爭期間,英國人成功地捍衛了使他們引為自豪的絕密武器——「厄爾特拉」。而「厄爾特拉」也忠實地信守諾言,給盟國帶來了巨大的勝利。

1943年,幾十名美國軍官獲准進入布萊切利莊園,他們不是來參觀遊覽的,其中大部分人都將成為美軍司令部「厄爾特拉」顧問,少數人在此工作直到戰爭結束。

布萊切利莊園和它的「厄爾特拉」對盟軍最終贏得這場戰爭發揮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就像盟軍最高司令艾森豪將軍在大戰結束前的1945年7月寫給秘密情報局長孟席斯爵士的信中所說的:

「我曾希望能到布萊切利莊園訪問……對你們對盟軍的巨大幫助表示謝意。我非常了解,你提供給我們的材料,是必須經過大量的勞動和艱苦鬥爭才能取得的。我也十分明白你們必然遇到過很多挫折和困難,而每次總是憑你們的卓越努力而贏得了勝利。在最後這次戰役之前及進行期間,你那裡送來的情報,對我有不可估量的價值。……因此,請代我向從事這一工作的每一個人表示衷心的欽佩和誠摯的謝意,謝謝他們對盟軍的戰鬥所作的決定性貢獻。」

成千上萬在「布萊切利莊園」工作的男男女女無法像戰鬥英雄那樣得到公開的褒獎,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將隨布萊切利莊園和它的戰績一樣需要繼續保持沉默,而把勝利的喜悅埋在心裡。但是歷史不會忘記他們。

邱吉爾曾深情而自豪地稱讚「布萊切利莊園」工作者是「下金蛋的鵝——從不咯咯地叫」。而「厄爾特拉」,人們在今天仍在爭論它,評判它,因為它始終是這次戰爭中的一個無與倫比的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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